“与病毒共存”的张文宏，都做了什么？

文／陈根

在“早餐能不能喝粥”后，张文宏医生又一次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，舆情汹涌。

一周之内，张文宏先是经历了“与病毒共存”论的持续发酵，因为与“主张清零派”的不同而遭到刻意曲解和轮番炮轰，被部分人认为是宣布向病毒投降，甚至有人直接给张文宏扣上了“投降主义”的大帽子。

后又因“论文被控抄袭”一事产生争议，为此，复旦大学昨天不得不公开作出回应，表示将启动调查。支持他的人与反对他的人隔空论战，各执一词。

作为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，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、上海市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、上海市传染病与生物安全应急响应重点实验室主任，张文宏为何频繁引起争议？争议背后，又是什么在作祟？

“与病毒共存”

“与病毒共存”论源于张文宏7月底在分析南京疫情的一条微博。张文宏指出，“现在世界上大多数病毒学家都认可这是一个常驻病毒，世界要学会与这个病毒共存”，正是这句话，把张文宏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

8月7日，中国卫生经济学会总顾问、原卫生部部长高强在“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”撰文，痛批英美等国将政府防疫失策“甩锅”给病毒变异，并指出我国必须坚持严格防控，必须打消“与病毒共存”的想法。“主张清零派”观点一出，立时在互联网引发热议，并与张文宏的防疫观点形成对立。

于是，以张文宏为主的“支持共存派”受到了“主张清零派”的猛烈抨击，“主张清零派”将矛头直指近期针对南京疫情在微博发声的张文宏，声称他所说的“世界要学会与病毒共存”是宣布向病毒投降，在呼吁学习西方国家放任不管的防疫模，甚至有人直接给张文宏扣上了“投降主义”的帽子。

很快，就有假新闻造谣，说张文宏因散播与病毒和谐共处的歪理，被人民日报痛批。谣言之下，谩骂四起，曾经备受尊敬的张文宏医生，突然就成了“张狗腿子”、“张网红”。然而，不论从张文宏提出“与病毒共存”的语境来看，还是张文宏一直以来对待疫情防控的态度来看，所谓的“与病毒共存”论都并非断章取义的那么简单。

不久前，南京突发疫情，举国关注，尤其是变异后的德尔塔病毒，令公众倍感恐惧和困惑。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张文宏才有了“与病毒共存”一说：“现在世界上大多数病毒学家都认可这是一个常驻病毒，世界要学会与这个病毒共存。南京疫情让我们再次看到病毒的无时不在，不管我们愿不愿意，未来的风险一直会有”。

事实上，疫情至今，人们所经历的抗疫过程也足以证明张文宏的说法。尽管随着新冠疫苗的稳步接种，全球新增新冠病例数量显著放缓，各国经济也正逐渐恢复和开放。但作为一种RNA病毒，新冠病毒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容易变异。从变异株阿尔法到贝塔，再到伽玛和德尔塔，每次变异，新冠病毒都携带着更强的传播力。

当前，新的变异毒株正在攻破各个国家的防线，攻破包括我国在内的东亚、东南亚等其他国家的防线，而其更是在攻破公共卫生防控防线后，开始挑战疫苗防线。面对来势凶猛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，与新冠病毒的共存成为新常态，疫情依然是不确定的，建立新防线与病毒共存是一种必然。

此外，即便是张文宏的“与病毒共存”论，也与高强等人的“主张清零派”观点并不矛盾。高强在文章中所提到的“与病毒共存”是指英、美等国盲目解除或放松对疫情的管控措施，单纯依靠疫苗接种的抗疫模式。而张文宏所表达的“与病毒共存”是指“新冠病毒会在地球上长期存在”的客观事实。

早在今年6月6日，张文宏就在观察者网的专访中明确指出，今天，中国可以说是彻底消灭了新冠病毒，我们可以看到今天在中国发生的疫情都是从境外传入的。但是，中国可以做到清零，不代表世界上所有国家都能做到。只要其他地方清不了零，那么这个病毒就会在世界上一直传播，流转。

从原则上讲，目前为止，只有中国可以做到消灭新冠病毒。其他地方的社区管理、城市管理可能达不到这个水平，那么就不能做到清零，因此这个病毒就会一直在地球上存在。并且，由于这一现状存在，张文宏一直呼吁大家在尽快接种疫苗的同时，积极做好常态化疫情防控，不断修补被病毒突破的防线薄弱点。

连国际顶刊《自然》杂志都曾向119位免疫学家、传染病专家以及病毒学家发放问卷，询问他们对新冠病毒的看法。而近九成科学家则认为，病毒会从大流行转为局部流行——它不会彻底消失，而是会在这颗星球的不同角落轮番出现。

除了提示新冠病毒的风险与社会的共存，张文宏还在该条微博中指出：“世界如何与病毒共存，各个国家都在作出自己的回答。中国曾经给出一张漂亮的答卷，南京疫情之后，我们一定会学习到更多”；“未来中国选择的方式一定是既保证与世界的命运共同体，实现与世界的互通，回归正常的生活，同时又能保障国民免于对病毒的恐惧。中国应该有这样的智慧。”

而这段话更是肯定了中国的防疫政策，提出了人们不再恐惧病毒，世界可以重归互通的展望，而绝非“主张清零派”所抨击的倡导“向疫情投降”或者是“向西方学习”。部分人群对于张文宏所言的断章取义显而易见。

尊重每一个医生

值得一提的是，这并不是张文宏第一次成为舆论风暴的中心。

早在2020年4月初的视频连线中，张文宏在告诫国人吃早餐“这段时间，无论孩子胖瘦，早餐一定不要喝粥，要吃鸡蛋、牛奶、三明治等高营养高蛋白的食物”就曾被批判为崇洋媚外。然而，真正了解到张文宏在抗疫期间所作所为的人就会知道，张文宏的所行是当之无愧的善行。

作为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，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、上海市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、上海市传染病与生物安全应急响应重点实验室主任，张文宏说了很多话，也做了很多事。

去年1月，人们对疫情的恐慌攀升到极点。张文宏作为医院主任，决定亲自上一线查房，每个星期至少一到两次；疫情危急，他呼吁“党员先上”；他替医护人员们发声，直言：“人不能欺负听话的人”。

他似乎总在“唱反调”，比如在感染人数为零时，表示自己反而很担心。又在别人都担心复工后疫情会反弹时说“不尽快复工，死亡率将高于新冠肺炎”。张文宏总是在很多关键时刻站出来为大众答疑解惑，从不含糊迂回，用清晰的语言，将病毒和疫情的深奥知识，通俗易懂地传递给大众。

2020年5月16日，张文宏决定开通微博，在第一条微博里他说：“看到很多以张文宏名义写的疫情分析或者名言警句，似乎合情但常不合科学道理，也就是说合情而不合理，恐多产生误导。鉴于此，开设本人微博，传播第一手的信息与观点。”

张文宏没有食言，从开通至今，他的几百条微博，每一条微博都是在以一个医生的视角，清晰、有力地发表着疫情分析。他只讲科学与事实，不说无依据的观点，不做无意义的推断。

张文宏所在的上海，作为一个承担了中国大半国际航班和物流压力的国际化都市，即使是在疫情最严峻的时候，也从未陷入封城或全城核酸检测的处境中，最大程度地维持了日常生活的秩序。

上海疫情的防控，一直将专业意见做为最高指导和行动决策纲领。上海文史馆馆员、上海社科院研究员熊月之曾经撰文指出，上海的城市发展，始终带着尊重专业、实事求是的基因；在进入到现代社会后，更讲求分工，让专业人做专业事，而这也是上海实现精细化治理的路径之一。

这座有着超过2500万人口的超级大城市，有13000余个居民小区，即便在去年国内疫情最严峻和一直以来境外输入病例全国最多时，它也从未陷入封城或全城核酸检测等最严峻的疫情防控的处境中。疫情期间上海的社会生活张驰有度，没有出现过紧张状况。

这一年多来，张文宏和他背后的上海防疫小组，对上海这座城市、以及对整个社会的贡献有目共睹。直到今天，疫情的阴霾逐渐退散，互联网上依旧需要张文宏偶尔出来“辟谣”和“提醒”。疫情至今，不得不说，有这样的成果离不开张文宏及其背后的专业把关者。

张文宏为国家和人民所做的一切，不是几句捕风捉影的谣言和毫无下限的诋毁言论，就可以一笔抹杀的。而对于发生在张文宏身上的风波，细想过后不难发现其举报的荒唐——论文综述的检索，且引用的还是一个综述性文章，而非研究性论文；其年代久远，在那个时候标准和尺度，环境都与今天不同。

与新冠疫情的争斗，是一场持久战。张文宏的观点也好，其他专家的意见也好，尊重每一个奉献过自己的医生，并且让他说医生该说的话，这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所应有的正常现象，也是克服疫情合力抗疫的必然途径。